实地探访哪吒桐乡工厂、上海门店
作者／ IT时报记者 沈毅斌
编辑／ 郝俊慧 孙妍
2022年，威马汽车倒在了上市前夕。计划明年上市的哪吒，会步威马后尘吗？
裁员70%、供应商追债、生产工厂停产……近日，关于哪吒汽车的消息甚嚣尘上。尽管哪吒汽车方面多次“辟谣”，并回应称，公司正在通过精简业务、聚焦核心、组织优化和薪酬绩效改革等措施，构建更集中高效的组织架构，分部门按业务要求和未来发展需要进行整合。
但从迟迟没有公布的10月份交付“成绩单”以及埃夫特公司公布的起诉公告来看，哪吒已经深陷危机。
11月12日至13日，《IT时报》记者先后到哪吒汽车桐乡工厂和上海多家哪吒销售门店走访调查。多位被访者都向记者表示，工厂三大车间已停产近1个月，部分产线工人被裁，留下的工人只是在等N+1赔偿。
位于上海虹桥天地的哪吒汽车线下门店已经关闭，而位于市中心的体验中心，半天也只迎来记者1位顾客，生意十分惨淡。
在残酷的市场面前，哪吒汽车也许很难像神话中的哪吒那样喊出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。
三大车间停产
员工坐等被裁
哪吒汽车在国内拥有三大生产工厂，分别位于浙江桐乡、江西宜春和广西南宁。
11月12日，《IT时报》记者来到哪吒汽车浙江桐乡的生产工厂，生产好的整车停满厂门口的两大片停车场，车身积满灰尘，可见已停放许久。“你还来干什么，已经停产没活干啦。”工厂门口坐着的保安没说几句就劝记者离去。
中午是产线员工午休和吃饭的时间，相距工厂800米左右的小吃街原本是工人们的“觅食”之处，如今冷清不少。沙县小吃、牛肉面等店铺几乎看不到吃午饭的工人。一家就餐人数较多的自选餐厅服务员告诉记者，从上个月开始，来吃饭的人便越来越少，主要原因应该是哪吒汽车停产。
工厂也格外安静，透过护栏只见空荡的厂房，不见工人的人影，到了宿舍区才稍微有些“人气”。
谭轩（化名）是焊装车间的产线工人，去年从极氪跳槽到哪吒汽车，签了两年劳动合同，本以为可以长干一段时间，没想到现在又要另谋出路。他告诉记者，短期工基本走了，留下的大多是签了较长合同的劳务工和办公室白领。
“去年效益好的时候，要分两班倒，到手有七八千。今年开始产量明显减少，从两班倒变成白班制，10月中下旬直接停产。”每天睡到自然醒，到车间转一下，看看有没有恢复生产，然后再去吃个午饭是谭轩如今的生活状态，“我不着急，反正10月工资已经到手，等着被裁还能拿到N+1。”
另一位总装车间的工人王宇（化名）没有谭轩这样乐观，从老家贵州来到桐乡的他，从哪吒汽车裁掉实习生开始便越来越焦虑。他向记者透露，哪吒汽车与宜春的技术学校有合作，每年都会招上百名学生来实习，今年也大概有200名实习生。但从上个月开始，这些实习生全部走掉了，非常反常。
实习生走后没多久，王宇所在的车间也接到停运公告。他告诉记者，桐乡工厂主要有三大车间，分别是涂装、焊装和总装，总装是将汽车零件组装完成，所以哪吒整车主力产量从这里下线，如今三大车间全部停运。
“我只有初中学历，再找份工作又要面试，重新学习，太麻烦了。”尽管嘴上说着麻烦，但王宇已经开始寻找新工作，入职零跑成为他的新目标。
相比下半年才感受到“寒气”的桐乡工厂，位于南宁的哪吒汽车工厂上半年就已经停摆。据《豹变》探访，3月份，南宁青秀产业园内的合众新能源汽车生产基地，只剩守门的保安和没卖出去的库存。停摆原因是哪吒汽车暂时不需要这么多生产线，且南宁工厂不承担哪吒新车型生产。
生产端的另一重要角色供应商“追债上门”。11月8日，哪吒汽车重要供应商埃夫特智能装备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，因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汽车拖欠逾4800万元合同款，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，要求支付拖欠的合同款并赔偿逾期付款损失。
据悉，埃夫特曾在2020年至2022年，为宜春合众提供车身车间设备总承包、滚边岛和焊接岛、自动化焊装线等项目建设。但这些项目按约全部验收完毕后，宜春合众一直逾期未支付合同剩余价款，金额共计4819.5万元。
门店无人问津
记者竟是第一位顾客
按照往年惯例，哪吒汽车会在每月1日对外公布上个月的销售数据。然而，11月却一反常态，截至发稿，哪吒汽车官方仍没有公布上个月的销售数据。据乘联分会公布的数据，10月哪吒汽车国内零售销量为6002辆，同比下滑40.32%。
11月13日，《IT时报》记者先后走访多家上海哪吒汽车线下门店，这些昔日的“网红店”如今也已物是人非。
2020年4月29日，哪吒汽车首家直营店在上海虹桥天地南区5号楼L1-06开业，当时合众公司的多位高管参与开业剪彩。4年半后，同样的位置已经变为一家果汁店，旁边的同行智己汽车依旧在营业中。
“之前旁边是有一家哪吒，但应该今年年初就改成果汁店了。”旁边的一家商铺老板告诉《IT时报》记者。随后记者拨通哪吒汽车官方销售电话，销售员确认，虹桥天地直营店已经关闭。
另据媒体报道，北京已有四家哪吒汽车线下门店关闭，成都两家体验中心关闭，杭州、南京等地的部分直营店也已经关闭。
13日下午，记者来到位于上海大渡河路的哪吒汽车全球旗舰体验中心。一出地铁站，便看到硕大的哪吒汽车标志挂在门头，但在记者观察的1小时内，未见一位消费者走进门店，这与隔壁人来人往热闹的长风大悦城形成鲜明反差。
“欢迎光临，您想了解哪款车型呢？”记者走进店内，原本在聊天的三位销售员热情上前接待，表示记者是今天进店的第一位顾客。店内在售车型包括哪吒L、哪吒S、哪吒GT等，销售员表示，除了哪吒S只有现场一台外，其余车型现货充足。
至于为何哪吒S现货不足，销售员没有透露太多，只表示工厂生产需要时间。不过，从乘联会公布的10月销售排行来看，哪吒S销售量最低，仅847台。
加上如今工厂停产，缩减现货便可以理解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店深处的哪吒汽车直播间。线上线下同步是哪吒汽车的销售策略，今年年初，哪吒汽车CEO张勇发布微博表示，2023年哪吒汽车做得不好，其中一个原因是哪吒汽车传播方式老旧，有好东西宣传不出去。
为此，哪吒汽车加大了营销传播力度。3月，周鸿祎作为哪吒汽车的投资人与张勇一起上了哪吒汽车的直播间。
不过，直播效果似乎并不理想。“不信谣不传谣，喜欢的观众可以点击链接购买。”这是记者走访期间，听到主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，但打开哪吒抖音直播间，仅10人在线观看，1小时里最多也只有15人。
上市救困
会是第二个威马吗？
哪吒汽车也曾“大显神通”。
2022年，哪吒汽车以年销量15.21万辆成为国内交付量第一的造车新势力。但老牌“新势力”理想、蔚来等凭借独特技术和品牌力，很快便实现了反超，从此哪吒汽车走上下坡路。
数据显示，2021年至2023年，哪吒汽车分别实现营收50.87亿元、130.50亿元和135.55亿元，净亏损达48.4亿元、66.66亿元和68.67亿元，三年累计亏损183.73亿元。进入2024年，随着小米、华为等头部企业加入竞争行列，哪吒汽车与同行的差距越来越大。2024年前三季度，哪吒汽车累计交付8.59万辆，同比下滑12.13%。
另外，招股说明书显示，至2023年底，合众汽车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余额为28.37亿元，短期借款43.17亿元、长期借款14.40亿元，应收票据及应收账款26.50亿元，应付票据及应付账款62.26亿元，期末，公司资产负债率为86.28%。
上市似乎成为填补漏洞的最佳方式，不过，前车之鉴的威马汽车，也已倒在了上市路上。
哪吒早在2020年就启动IPO计划，试图获得科创板的资本支持，但一直没有成功。今年6月，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汽车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；10月23日，合众在香港主板的代码已由临时代码810613变更为正式代码H1940，名称由合众新能源变为合众汽车，距离上市似乎只有一步之遥。
不过，随着降薪、裁员、闭店、停产等消息相继曝出，让哪吒与威马有了许多相似之处。
北方工业大学汽车产业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翔分析，哪吒汽车主打中低端市场，但没有体现出造车新势力的创新优势，即使可以在短期内通过新鲜感吸引消费者，长期也无法与同级别的新能源汽车产品抗衡。目前，哪吒汽车最重要的改变是要提升自己的技术含量和品牌力，包括续航里程、智能网络等，从软件、体验等方面突破。
排版／ 季嘉颖
图片／ IT时报
来源／《IT时报》公众号vittim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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